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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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靖苏】复苏

虽是雪后晴阳,但到底也是正月时节,琅琊山的山道上仍积了不少残雪,越是往山里走,便越是寒气逼人。

萧景琰倒是不在意,平日里练兵打仗,比这糟糕的路况多了去,莫说只是积雪路滑,便是冰崖峭壁也是常走的。

但是蔺晨可就不乐意了,少阁主一路行来脸上就没一分好颜色过,走着走着索性往旁边被雪压塌的松树杆上一坐,也不管那树枝上还浸着雪水,把手一袖,鼻孔朝着天——

“累了,歇会儿。”

萧景琰知道他是故意的,反正这一路上也没少被他冷嘲热讽的甩脸色过,走两里地硬是要歇上个四五次,但也无奈,向来嘴笨,说不出什么软语求人的话来,尽管心里急得如火在烧,也只会上前去恭敬的一拱手。

“少阁主,劳烦……”

蔺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萧景琰还站在那里,不多话,眼观鼻鼻观心,依旧保持着他拱手的样子,像个校场上立着的木头桩子。

“罢罢罢!”

蔺少阁主无法,没好气的一甩袖子只能继续往前走。

 

三尺见宽的白石子山路绕了几转,越是往深处去便越是没了什么行人的踪迹,残雪下掩着的青苔渐盛,只是路边杂草倒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也有人时常照管的。

“喏,就是这里了。”

蔺晨带着萧景琰绕过几丛竹林,弯弯拐拐的进了一片山坳,说是山坳其实也就是两处巨岩相抱而成,天生形成了一处背阴的空地,那一小片空地上,立着一块青石墓碑,因在山石与竹林之间藏得隐秘,常年不见阳光,墓碑上早已爬满些石花与青苔,墓碑后面是一个同样青石磊砌的小小坟茔,飘着些枯黄的竹叶在上面,说不出的冷清。

萧景琰便在这石碑前站住了,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墓碑上几个篆体的刻字:林殊之墓。

“你看看,先前早和你说过了,你非不信,非要什么亲眼所见,现在这算是见着了吧?”蔺晨冷笑了一下,自己往祭台边上一套石刻的桌椅处一坐,袖着手,“我都跟你说了,这人呢,我是救过,可惜了,也没救活,伤得太重,也就撑了没几个月吧就走了。他是叛军,谋逆之人,我也不好立他灵位,但怎么说也是故人之子,便只能寻这个清净的地方葬了,好歹也是我琅琊阁的地盘,还能留他一处魂归之所。怎样?七皇子殿下如今肯信我了吧?”

萧景琰不答话,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还瞅着那墓碑,双手却是紧握成了拳。

这些年来,赤焰之案渐渐的已经不再被世人所提起,在市井坊间,新的奇闻妙事总是能让人们轻易忘记那些过去的风波,可他心里,却从未有一日不想着小殊、林帅、晋阳姑姑……

四个月前他偶然听见新征的兵卒中有人议论,说琅琊阁少阁主几年前从梅岭救了个怪人,自己当时年少,曾跟采药为生的父亲在琅琊山里见过一次,那人隽秀清朗,神仙一般的。

萧景琰不知道怎么就对这传言上了心,时间、地点、人物一合计,怎么想都觉得是小殊,从此后为了求证这件事,他瞒着人溜去过琅琊阁好几次。

一开始琅琊阁的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声明既是在江湖之中,就得按江湖规矩来。

而琅琊阁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就是钱,真金白银。

萧景琰一个长期随军的落魄皇子,哪儿能有什么钱,就算偶能积攒些赏赐粮饷也都贴补了军中伤病者,所以的确是给不出琅琊阁所开的天价,可又不甘心放弃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点儿线索,只好豁出去自己的脸皮,横竖得不到答案就不离开。

琅琊阁的人看他既不会求人,也不耍什么心眼,每天就这么面带羞赧的守在那里,看着有什么能帮忙的活计就帮着做,偶尔有些不懂规矩的访客想来闹事,琅琊阁的人还没动怒,他就先出手解决了,看得人心里其实也是不忍,好歹也是个皇子,好歹也是个在边境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琅琊阁虽只认钱,但也是分得清楚正邪黑白的。

大概是最后真有人看不下去,替他求了情,又或者琅琊阁少阁主自己也觉得天天杵着个木头在山门口实在有碍观瞻,终于,萧景琰得见了这个传说中的蔺少阁主。

可惜蔺晨也不见得多待见他,甚至正脸都没看过他一眼就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七殿下请回吧,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萧景琰急得眼都红了,说什么也不肯信,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得到了些关于小殊的希望,怎么甘心就这么一句“已经死了”就是算了的。

最后蔺晨无法,只好带他来“眼见为实”了。

 

“小殊……”

萧景琰抬手碰了碰那墓碑,被雪水浸透的青石冷得像冰一样。

事到如今,他确实是亲眼看见了,可还不如不见着呢,心里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点渺茫念想,芽都还没冒出来,就这么没了。

“小殊…我来晚了……”

萧景琰一拳打在那青石墓碑上,眼圈都红了,蔺晨在旁边斜眼看见了,冷冷的呵呵了一下:“七皇子殿下如今也不用这里追悔莫及了,当日他含冤而死之时,殿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

萧景琰转头怒视着蔺晨,想反驳又找不出话来,当日赤焰案发之时他正在南海练兵,等知道消息为时已晚,林帅、小殊身死梅岭,晋阳姑姑自尽,林府老少仆从皆被诛杀……他不顾军纪想要赶回去,却被母亲连夜派来的人拦住说是静妃以死相逼不许他回京。

现在想想,以他的性子,就算回去也无疑只是送死而已,他的确救不了小殊、救不了赤焰军,甚至为他们一敛亡骨都不能。

“是我无能!”

萧景琰将头转了回去,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蔺晨看了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慨,只能长叹一声:“殿下也不必过于自责了。林殊走得不算痛苦,临终之时也只惦记着社稷安危与几位故人,殿下若想他泉下心安,不妨就早日赶回军中,也免得被有心之人抓了把柄。”

萧景琰抹了抹眼泪,也是无法,他知道蔺晨说得也没错,他几次三番离开驻地往琅琊阁跑,要不是战英他们帮忙隐瞒,早已经被朝廷的眼线察觉了。

如今他想要的答案也都知晓了,再也没什么可念想的了,只能抚着坟头念念不舍的叹了一声:“小殊,我日后再来看你。”

“日后?”蔺晨挑了挑眉,“殿下是真拿我琅琊阁当菜园子了?还是嫌这里知道的人少了?若是殿下真想护住你家小殊这三尺埋骨之地,怕还是把这儿忘了比较好!”

说罢看也懒得看萧景琰一眼,一拂袖自顾自的往山下走去。

 

蔺晨在山下镇子上溜达了一圈,优哉游哉上茗书阁喝了回茶,临走时又死皮赖脸讨了别人一筐橘子和一大包橘片霜花糖,回到琅琊阁后院的时候天已经大晴,在门口接到消息说萧景琰已经离开了,少阁主哼了一下,嘱咐人盯着点儿注意别有什么尾巴,自己转身往暖阁走去。

从前院到暖阁之间有个不大的湖,因为天冷,湖上都结了冰,蔺晨在湖边远远的看见飞流,飞流在暖阁外面的雪地上开心的堆雪人,这孩子今年身高又往上窜了一截,去年生病时剪掉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用墨青色的发绳扎在脑后,从发尾垂下两枚银环来,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想来是梅长苏的杰作。

如今这孩子也已经学会不怎么怕人了,琅琊阁上上下下都宠他得很,蔺晨随手朝他扔了个橘子,飞流一伸手捞住,回头一看是蔺晨,眉一皱唰的一声就不知道窜哪儿去了。

蔺晨摇头,也是没办法了。

不过他知道飞流没跑远,不管什么时候,飞流一定不会离开梅长苏太远的距离。

 

推开暖阁的门,梅长苏和往常一样倚在榻上,手里的书一半搭在榻上的小方几上边,想来心思也不在那书上,整个人被软软呼呼的披风锦被簇拥得像个棉团子,棉团子中露出一张眉目清秀的脸来,望见蔺晨进来了,那双细长的眼睛弯了弯。

“今天天不错,一会儿等晏大夫来诊了脉,你也该出去透透气,别总闷在屋里。”

蔺晨一边说着一边脱身上的外袍,梅长苏这屋里温度实在太高。

“晏大夫早来过了,说虽是放晴了,可外边雪还没化完,让我别出去又染了寒湿。”

梅长苏说着一边搁下书,将白瓷壶里温着的茶给蔺晨倒了一杯。

蔺晨接过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见梅长苏那双乌黑的眼睛还盯着他,便知道他想问什么。

“放心吧,人我给你打发走了。”抓了茶碟里的点心咬了一口,蔺晨忍不住摇头叹息,“也亏你早些年就让我往那儿立了个假坟,要不然,还真不好骗得过去。”

梅长苏笑了笑,将手伸在塌边的火盆上方漫不经心的烤着:“也不算骗他了,算上今年,‘林殊’死了也有六七个年头了。”

“啧……”蔺晨翻了个白眼,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你也真不忌讳,这大过年的,天天把自己的‘死’挂嘴上。”

梅长苏也不搭话,收回手搓了搓,一边执笔继续在他的书页上写着什么,一边似不经意的问:“我上次托你帮我查那胡太守的事,可有些消息了?”

蔺晨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吃着花生,将壳子扔进炭盆里,烧得噼啪响。

过一会儿,看梅长苏停下笔,抿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办法,只好揉了揉鼻子,没好气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装好的信封来。

梅长苏笑着道了声谢,伸手去拿,抽了两下却没抽动,一抬头,见蔺晨手上捏着那信封,眼睛却望着自己,那双眼中收起了少阁主一贯的玩世不恭,露出一种深邃的担忧来。

“长苏……算了吧?”蔺少阁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我今天见着了萧景琰,他恐怕也不是个好与之为谋的人,那人,太直,空有一腔忠义勇猛,却并无半点心机,你要走的路,他怕是陪不起啊。”

“蔺晨,此事与景琰无关。”梅长苏敛起了笑意,缩回手,一转头目光浅浅的落在了窗外的雪地里,“就算没有景琰,有些事,该做的我也一定还是会去做。”

雪地上,飞流不知道从哪儿又溜了出来,一个人撵着吉婶家的大黄狗儿玩得甚是开心,雪白的地上还散着几块鲜亮亮的橘子皮。

蔺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袖着手叹了口气,他知道梅长苏不是在看雪,也不是在看飞流,他看过去的那个方向,是大梁的都城,时值正月,那城中必定已是龙灯花鼓,流光溢彩。

只是,那些把酒游灯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少阁主皱了皱眉,“长苏,就算林帅在世,也未必愿见你如此这般……”

如此这般折磨自己。

蔺晨将目光落在梅长苏的手上,这双手指节纤长,瘦弱而光洁,十指如玉琢一般,常年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血色,但蔺晨知道它们原本也不是这样的。

这原本是一双有着火一样温度的手,粗糙温暖,手心磨起了薄薄的茧子,结实的手腕上带着裹了银边的小牛皮护腕,轻轻一用力便能拉开朱漆长弓,它曾属于整个大梁国最耀眼的少年,那是集万千光华于一身的孩子,晋阳公主和林帅的独子,赤焰军的少帅,黎崇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他便是大梁最骄傲的风和最耀眼的光,他本该同他的挚友们一道经历过岁月的磨砺,将通身的傲骨与热血燃成大梁最坚实而厚重的根基,开创这个国度无可比拟的太平盛世,却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突然的,在梅岭染着无辜者冤魂的风雪中熄灭了下去。

而现在,这双手属于一个为自己立了墓碑的人,一个故国难回的鬼。

其实,从梅长苏选择了碎骨重生的解毒法时,蔺晨便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可这些年来,可没人比蔺晨看得更清楚,一个人要将自己变成曾经最憎恶的样子,是要经历多少千刀万剐的痛苦,比起碎骨再生、血尽肌腐的痛苦,更让人锥心刻骨的,是这个曾经干净纯澈得不染一丝晦色的少年,渐渐的将自己琉璃般清透的心一笔笔描上世间的阴诡和算计,他逼着自己学会辨识出人心最阴暗的欲望,又将这欲望一分一厘的掂量利用到极致,曾是战场上策马扬刀杀向敌军的利刃,化成了暗夜中弹拨恩仇的指尖。

要与恶鬼为敌,就先要趟过十八层地狱,可……

“何苦呢?”

逝者已矣,你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又何苦非要将自己送上这条九死一生的路?

“蔺晨…”梅长苏收回了目光,继续研磨着茶案上的那方古砚,浓稠的墨汁在天青色砚池中化开,“你可到过北境?”

“那是自然。”

蔺少阁主一挑眉,他少时便立志要游遍名山大川,北境自然没少去。

但梅长苏似并未听见他的回答,连目光都未曾离开过那流云砚半分。

“我第一次随军去北境是十三岁那年。”他说,“那时我顽劣异常,父帅为了给我些教训,便带了我随军出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北境的风雪,还未到腊月的天气,兵将们的军靴都已冻得如寒铁般坚硬,站岗的哨兵手跟长枪冻在了一处,稍一用力,就是皮开肉绽。我年纪小,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气,去了没多久便长了冻疮。是东营的一个小哥每晚将我的脚搓热,又将他娘亲出征前为他缝制的狗皮垫子割成小块把我的脚裹住,才保住了我的脚趾没被冻坏。后来那小哥在我们凯旋之前就死了,他是被敌军活捉,脱了衣服绑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从此后北境的风雪便成了我少年时最大的恐惧,我曾想着恐怕这世上再没有比暴风雪更可怕的东西了,可后来……我发现人心比风雪更可怕。”

“长苏……”

蔺晨皱了皱眉,想起初初救下林殊之时,遍体焦黑的少年曾几个月持续不断的发着高烧,口中迷迷糊糊的喊着亲人的名字,说他冷。

“那次出征,赤焰军去了4万人,却因为中了敌方的圈套,折损了2万3千514人,仗虽是打赢了,可回来的人不足半数。我曾问父帅既然打仗随时可能会死,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主动请战出击,难道他们不怕回不来吗?父帅说,为国捐躯就是赤焰军最终的归途。东营的小哥死了,父帅也可能会死,有一天我也会死,所以,蔺晨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蔺晨,他说:“我林殊可以死,赤焰军可以亡,但,绝不能是这样!…我七万赤焰儿郎,无一不是这世间最铁骨铮铮忠肝义胆的男儿,他们绝不该、也不能背负着这通敌叛国的骂名而死。”

蔺晨没有说话,他看着梅长苏的眼睛,那双漆黑的双瞳中映着炭盆里的火光,火光里有星星点点金红色的碎片舞动着,噼啪作响的炸出一簇簇细小的火花,蔺晨知道,这抹唯一温暖的颜色,就是梅长苏碎骨重生的理由,是他活在这世上的使命,这是他的赤焰,他的故国,也是他生命中唯一仅存的温暖。

“罢了罢了……懒得说你,随你怎样吧。”少阁主伸了个懒腰,夸张的叹了口气,“说不得,我算是上了你这贼船了,也只能拼尽全力,能助你一段便助你一段吧,也不枉费你那个水牛殿下在我面前哭了半天鼻子。”

或许是想到萧景琰哭鼻子的景象,梅长苏也忍不住掩口而笑,窗外吉婶家的大狗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飞流捡着小石块砸向薄冰的水面玩儿得不亦乐乎,匆忙赶回营的水牛殿下大概已过了珉州地界,江左盟中大约又摆起了酒局,十三先生和宫羽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年后去往京城……

此时窗外又零星的飘起些雪花来,但风雪总会有停止的一日,春来万物生发,残雪融尽,这世间本来该有的样子,终会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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